第五覺

上午十一點，腳程頗快的唐猴文就繞到另一個站點，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。非高峰時段，車上的乘客並不多，空座有一半。隨著車子的前行，剩下的座位也越來越空，直到終點站的前一站，就剩下唐猴文自己。

到家了。應該算是家吧。

她在這邊生活了七八年，從一次做客到婚後被驅趕，再到隨著丈夫回歸長住，過往如同泡沫般飄過，一陣風來，很快就送它們破碎了。

反正唐猴文沒把自己當成本地人，過客罷了，早晚要走的。

無論呆過多久，她早晚會離開的。

順路取了快遞，回家後又洗澡洗衣，把一路風塵洗去。

出門辦完一件事，又腳踏實地的丈量了城市的一段風景，唐猴文自認為完成了一項明確的任務，感覺自己棒棒噠。

噠！噠！噠！

到點兒了，該午睡了。

雖說不一定睡得著，但該睡還是得睡。

前些年累著了，每天好幾份兼職，幾乎日夜忙碌，現在好不容易閑下來，休息一下已經壞掉的眼睛和斑白的頭發，也算是茍延殘喘了。誰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。

唔，今天家裏清靜，枕頭舒適，光線也柔和，唐猴文一不小心就睡著了。

又是夢，她知道。

本來一年到頭就沒睡過幾次午覺，家裏的瑣事太多了，沒空睡。但她這次實實在在地睡著了，好幸福。

夢裏，她走在一個岔路口，隨意選了條路往前走。仿佛突然間，那個男人又出現了，開著一輛敞篷車，戴著墨鏡，很酷的樣子，而唐猴文正坐在副駕駛座上，跟他商量著什麽。

男人摘下墨鏡，露出一雙威嚴的眼睛，在看到唐猴文時，又立刻溫柔了起來。

“第五覺。我叫第五覺。文文，你怎麽又忘了我的名字了。”

“第五覺，第五覺……”唐猴文無聲地念著這個名字，還抖了個機靈反過來念，那不就是“覺悟低”。這個名字應該很好記。

嗯，記住了。

夢境忽然又到了一處四合院門口，第五覺下車取出禮物，招呼著唐猴文一起進門。

走過抄手走廊，穿過垂花門，一路上都是雕梁畫棟的奢華屋宇。

裏面迎出兩位老人，很慈祥很有氣質的樣子，熱情地招呼著。唐猴文茫然了，不知不覺就被牽著帶進了屋子。

在梨花木的圈椅上落座，聽著他們說一些聽不懂聽不清的家常話，眼見著其樂融融的樣子。讓人羨慕。

嗯，那個人叫什麽名字來著？

忘了。

隨著這個念頭落下，夢中場景迅速切換成一條寬闊大道。唐猴文迷迷糊糊地想著，對面似乎有人，不知道是送別自己，還是自己在送別別人，只看見昏黃的天，和孤獨的自己。酸澀的感覺，充斥在這一刻的夢裏，差點讓她落淚。

“啊……”當她發出聲音的時候，已經奪夢而出，回到了現實，房間裏漆黑一片。

院子裏傳來了開門的聲音。他下班了。

“怎麽不開燈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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